透过户牖往外看,庭院中有一和尚着百衲衣僧袍,上半身被套着麻袋,正盘坐在一个仅容一人的木槛栏中。透过木桩的缝隙,可看见那人手中半握着舍利檀香佛珠,那僧袍上血迹斑斑,显然是刚受过极刑的样子。
易泓尘望着木槛栏里的人,不禁哽咽,“净觉……”
有人拿着满是倒刺的木棒,狠狠的朝着木槛栏的人身上又是一棍,他闷哼了一声。
柳楠郢冷冷问道,“開雲剑压着的是什么?”
易泓尘望着窗外因她受罪的净觉,眼泪如线落下,“一尾红狐的魂魄。”
“開雲剑哪里来的?”
“二十多年前,从一个和尚那偷来的。”
柳楠郢心中记下,此句为真,这和尚说的是陵游师兄,“说说红狐。”
“红狐为救心爱之人枉死,她魂飞魄散之时,我顾念曾经的姐妹情深,将她一魂收了起来。我寻思万一有一天得了什么善果,她或能活呢。不过魂魄这东西,你们修仙之人肯定晓得,易招邪祟,所以我就寻了这地、这剑,将她压在浮屠寺的開雲剑下。”
“这瘟疫与她有关?她是西城吸食尸山的红雾邪祟?”
“是。我猜想盛放她魂魄的封印许是落了,叫她跑了出来,而后吞噬了枉死的邪灵变成了邪祟,产生了瘟毒,传了牲畜,而后到人。发展到如此地步,实非我愿,但确实是我的所作所为招致了这场祸害。”易泓尘面带愧色,竟不似虚情假意。
“可西城尸山有三百多,远大于死于瘟毒的人,何解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易泓尘说罢伸手喝了一口茶,她寻摸自己逃走的时机。她轻抬眼皮,觉察着各人的神色,怕是没有更好的时候了。
她随手将茶杯向众人身后一掷,趁着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,抻着尾巴想逃,可伏羲琴丝束着她的狐尾,动惮不得,千钧一发之际,她咬牙发狠,变作黄狐的本相,生生拽断了自己的尾巴,快速跳出窗去。
黄狐断尾的血淋了一地,她似一团黄烟迅猛朝着净觉的方向狂奔,跑到木槛栏跟前,狐身瘦小,恰能钻入木栏缝隙,只见黄狐攀上和尚的肩头,用尖牙咬下净觉头上的麻袋。
麻袋落地。
可那穿着僧袍的人竟从未见过。
那人不是净觉。
黄狐才发现自己中了苦肉计,那人只是穿了净觉衣袍,根本不是净觉本尊,便一个跃起,闪入花丛不见了。
元无咎见柳楠郢没有追的意思,“师叔,不追?”
柳楠郢摇摇头,“一来,追不上,狐狸能钻洞。二来,狐妖断尾,死路一条,她余生已是不多。三来,她定会再找净觉做生死离别的。你只守好净觉,愿者必来上钩。”
元无咎问:“那净觉怎么处置?”
柳楠郢听了这二人的故事有些伤神,“浮屠寺是此间大寺院,受官府管制,余下的事情,就是你们官家的事了。我还是要赶紧抓到那红狐的邪祟才是要紧。”